□ 杨麟
我与天池老先生相识很久,他虽年过古稀,我尚在不惑之岁。我常常与先生语音聊天,先生精神灼灼,思绪敏捷。这一点其实并不难理解,一是他是军人出身,二是他常年与艺术相伴。
我与先生之前未曾谋面,这次汉画题跋展览从策划到展出,宛如孕育一粒果,从春暖花开时“开花授粉”,到秋意盎然时“瓜熟蒂落”,经历了四季才与大家相见,我与老先生终于见面,应了一句“好饭不怕晚”的老话。
我与先生的相识,受益于赵永程先生,结缘源于汉画,先生是汉画像石的专家,也是著名的书画篆刻家,尽管如此,我依然要班门弄斧,说说汉画像石、汉画像砖。
汉画像石、汉画像砖是了解汉代历史,除《史记》《汉书》,以及《三国志》《后汉书》这四部“前四史”之外的另一种汉代历史的记录形式。这些刻在石头上、砖头上的图像,虽没有司马迁、班固他们的文字那么气势磅礴,但也有着异曲同工之高妙。我第一次接触汉画像石的拓片时,就被这些具象的图画所震撼,它们以自身的视觉造型,在图像的“垂示后嗣”的过程中,完成了思想“万世不忘”的艺术功能。
著名美术家巫鸿先生在其著作《中国古代美术史》中认为,汉代的艺术有两种视觉表达系统,一个是以抽象的象征符号和图像图解宇宙,另一个是以具体的形象描画宇宙。汉画像石、画像砖建筑是以象征图形图解宇宙,汉画像石、画像砖的图像则是形象性地描画宇宙。汉画像石、画像砖均以线性表现物象,由阴线刻到隐起刻完成空间表现,虽是平面形式,但无论是人物、动物、植物还是故事场景,都表现得栩栩如生,千姿百态、丰富多彩,同时也蕴含着生命力和汉代人的观念。
这本汉画题跋作品集以及这次展览,均是先生集毕生收藏之精品,作品集共收录九十五幅佳作,特别是《力士图》《迎宾宴饮图》《缉盗荣归图》等,都是汉画像石拓片之精品,也是徐州汉画像石馆的镇馆之宝。这些画像题材丰富,从这些拓片上可以追溯到汉代的社会发展轨迹,这些画面是汉代画师工匠对当时文化的理解,凸显了他们极其丰富的想象力和表现力,也充分反映了汉代人们对生命的思索,对美好生活的向往。
在我看来,这不仅是一本拓片作品集,更是汉代时代春秋的再现。作品集均采取拓片与先生的书法完美融合,汉画拓片的厚重与先生行草的洒脱遥相呼应,互相包容,恰到好处,每一件书法与汉画拓片的集成,都让人爱不释手,这不仅来自汉画气魄雄大的艺术风格,也源于先生深厚的书法功底。拓片上,先生用其对汉画像石、汉画像砖的挚爱,以行书为篇,汉简为附,再现汉画的史学意义。从艺术形式上,这是对汉代的艺术遵循,也是彰显先生人格魅力的一种形式,再说说先生的书法,其作品笔势稳健,体态窈窕,秀而尤清,精气内藏,不仅保留了汉简的高古之气,而且也有先生本身的刚劲之力。
这本久违的汉画题跋作品集,是先生与汉画的一场跨越时空对话,是先生以敬畏之心,深入汉画肌理,以其胆识重构传统,最终将汉画“形神”内化为自身艺术语言融合,这不仅是入古出新的艺术实践,更是在传统艺术中寻找艺术现代性的典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