汉滨 谢英荣
早就想回趟老家，主要为了看看我的老校长，他生日之际，我们借祝寿回老家待了两天。
离村子越来越近了。这条去往我第一份工作的路上，二十多年了，山上的松还是那么青，沿途的村子多了些红红的瓦片……
老校长见到我们，眼睛里满是欢喜，有说不完的话。“荣荣可有几年没回来了，瘦了啊。”我握着老校长的手，看到他的白发、皱纹，我鼻子一酸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。他好像觉察到了什么，便岔开话题:"快坐着，让你琴姐(他的女儿)给你们泡茶!
以前学坊垭小学小院的几家人陆续地都来了，琴姐家的小黑狗也来凑热闹，它兴奋地在地上打滚儿，不时地摇着尾巴，还往我身上扑。小猫咪也跑来，站在门口，好奇地张望，薄荷色的眼睛里透露出温柔的气息。鸟笼里的小鸟左瞧瞧、右看看、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，像是在欢迎我们。
正午，大地被烤得炙热，“知了、知了”的叫声悦耳动听，小孩们一会儿在院坝踢足球，一会儿在树林里荡秋千，鼻尖上闪着晶莹的汗珠，却乐此不疲。我陪琴姐去地里摘蔬菜，琴姐胳膊肘里挎着菜篮，盛夏的地里，瓜果多的是，西瓜、香瓜、桃子，个个可爱;苦瓜变成了橘红色，在绿叶的衬托下，像红宝石似的;白菜挤得没缝儿，叶子向四方伸展;又尖又小的辣椒、又细又长的丝瓜、开着紫花儿的扁豆，你不让我，我不让你。
琴姐在闷热的厨房里，杀鸡、洗菜、切菜。土灶烧出的饭菜香气四溢，飘散在空中。吃饭的时候，老校长坐在我旁边，满脸都是灿烂的笑容。一桌子的好吃好喝的，他却吃得很少，一直笑眯眯地看着我们，不时地叹一声，真好。
吃过饭，我们坐在屋前的院坝，悠闲地说着话。栀子花热热闹闹地竞相开放，花瓣白洁透亮层层叠叠，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芳香。顽皮的葫芦左右摇摆，如荡秋千的孩童。恍惚中，从前的那几个小孩子长大了，而校长却老了。
夜晚，我们在院坝的树下喝茶、嗑瓜子，小孩们围在旁边唱歌、跳舞、捉萤火虫。深夜，我们到屋顶乘凉，一张凉席、一个竹床、大家坐在一起吹着凉风谈心，不由得地忆起多年前在学坊垭小院儿的情景:每到夏夜，一家人选一块小地儿，卷起凉席、拿上小枕头、提上饮料啤酒，有的躺在乒乓球台上，有的半靠在报栏旁，有的蹲坐在橘子树下促膝长谈。“姑姑，陪我做游戏。”皓杨的喊声把我从回忆中拉回。此时，躺在凉席上，冰凉的清风夹杂着门前荷花的清香迎面扑来。仰起头，满天星斗，一勾新月在云彩地追嬉下，时隐时现。耳畔还有青蛙的歌声，蟋蟀的低吟浅唱，风吹树叶“沙沙”的声音，人们的谈笑声，交融在一起，听起来就似一曲和谐的交响乐。
这两天，琴姐整天笑盈盈的，进进出出如一阵风。她总说，你们一到家，家里的门檐都变亮堂了，这两天我父亲都高兴得睡不着觉。第二天傍晚，我们去村庄里转转。田野被黄昏镀上一层绚丽的橙色，像披了锦。路边野花竞相开放，麻雀在空中撒欢。我和皓杨手拉着手，叼着狗尾巴草，扔掉脚上的鞋，踏上松软的泥土，哼着小曲儿，在落日余晖中奔跑，惬意无比。过了一小会儿，他从我身边跑过去，小脸蛋结结实实的，鼻梁上还别了一朵鸡冠花，分外可爱。我拉住他问，你干啥呢?他看我一眼，挣脱掉我的手，跳着跑开，却在不远处立定了，歪着头对我说，我跟你捉迷藏呀!
突然听见琴姐的声音在唤:"吃饭啦!"今天老校长特意把我们安排在农家乐了，有洋火姜、黄丝菌、菜豆腐和土鸡等山肴野蔬，老板还赠送自制烤酒。我们边吃边祝福老校长生日快乐，谁料，外边下起了雷雨，停电了，我们点着蜡烛继续祝寿。很快，雨过天晴，澄碧的天空挂起一道弯弯的彩虹，一群鸟儿在枝头啁啾鸣唱。随后，我提议拍张合影，大家拍手叫好，皓杨自告奋勇地说:“大家请站好，我来拍，”相机快门一闪，将这醉人的画面定格在凤凰农庄的大门前。
终要返程，老校长拖着年迈的身子，将我们送到村口，老校长指着前方说:“荣荣，这几年村子变化很大吧。”我笑着点点头。“想当年你们在这里教书得走几十路，那时用水用电也很不方便，现在啥都好啦，你们却都走了。”老校长虽笑容满面，但我还是感到有一丝丝伤感。上车前，他又叮嘱我们，开车要小心，保重身体，努力工作。师爱浓浓，心中有些湿湿的情绪在涌动，怀揣着这样的情谊上路，人生还有什么坎不能逾越。
